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稻子收割入倉,麥子播種下田,村莊便如秋水壹般寧靜了。靜水中泛起漣漪的,便是那隔三差五的喜宴了。
李家嫁女兒,張家娶媳婦,王家老人過大壽,趙家熱鍋進宅,鄉村的喜事好似壓在箱底的棉襖,不約而同地被翻了出來,披掛上陣。秋冬閑時,爆竹、焰火和禮炮猶如迎風盛開的臘梅,將接二連三的壹場場筵席渲染得喜氣洋洋,將鄉村的大地和天空鋪張得五彩繽紛。
結婚要暖房,過壽要暖壽,進宅要熱鍋,喜宴在正日的前壹天就拉開了帷幕。暖房、暖壽、熱鍋,類似於重要會議前的預備會,大型文藝演出前的暖場,正式比賽前的熱身賽,真是既溫暖又熱鬧!
偌大的院子,裏裏外外喧騰著壹股熱浪。紅色拱門被鼓風機吹得圓鼓鼓的,高高地樹在大門口。喜棚內,張燈結彩,熠熠生輝。十幾張圓桌有規律地擺成兩三排,壹律鋪了潔白的桌布,擺了圓圓的轉盤,每張桌子周邊擠擠挨挨地放了壹圈凳子,猶如花瓣守護著花蕊。十碗八碟布好陣勢,白酒、飲料擺放整齊。堂屋中,或是紅燭高蹈,或是壽桃層疊,或是檀香繚繞,歡慶的音樂高分貝地響著,熱鬧喜悅的氣息頂風十裏也能感受到。
主家自然不必親自張羅,只管吩咐,幫忙打雜的分工負責,各執其事。有的負責擺放餐巾紙、酒杯和碗筷,發放香煙、喜糖或者壽果,忙得熱火朝天,仿佛旋轉的陀螺。專門擇菜的,圍坐在壹起,手指靈動間,壹籃籃蔥蒜韭菜揀得清清白白,壹枚枚鵪鶉蛋松花蛋剝得清清亮亮,壹條條長魚鰻魚洗得清清爽爽。小媳婦們駕輕就熟,二胎邊幹活邊聊天,嘰嘰喳喳的,仿佛樹上的鳥窩裏提前飛來了喜鵲。
廚房外面,四五個煤炭爐壹溜兒排開,頗有壹種行軍打仗的意味。煨的煨,煮的煮,燒的燒,蒸的蒸,香氣四溢,熱氣騰騰,驅散了秋冬的寒意。
焦點人物是廚子,方圓幾裏有口皆碑的師傅,左手握鍋柄,右手掂大勺,熱油鍋、放主材、添調料、加老湯,拿出了看家本領,瀟灑自如,在跳躍的火焰映襯下,潔凈的圍裙更顯飄逸了。
暖融融的太陽照在大院內,小孩子屁顛屁顛地跑來跑去,相互追逐,大人們眉開眼笑,紅樸樸的臉龐映襯了大紅的“喜”字或者“壽”字。客人陸陸續續來了,主人熱情地遞上壹支香煙,敬上壹杯茶。人越來越多,熟悉的則相互寒暄,熟稔的則相互逗趣,歡聲笑語響成壹片。這樣的熱鬧讓主家忙得不亦樂乎,忙得春光燦爛,沈浸在幸福與喜悅之中。
喜宴開始了,端盤子傳菜的女子在席間穿梭不已。先冷菜,後熱品,大葷小素,大多是本土的。壹道道特色菜上了桌,沒有刻花打扮,味道是絕對的好。大家斟滿酒杯,或飲料,或白酒,也有喝啤酒的,都邊喝邊吃菜,舉杯頻頻,笑語盈盈。
酒過三巡,主人走到席間挨桌給親朋好友敬酒,壹臉的喜氣,接受賓客真誠的祝福。說笑逗樂之間,大家推杯換盞,開懷暢飲,喝得酣暢淋漓,滿面紅光,壹次又壹次地把喜宴推向高潮。主家也喜不自禁,很享受這種其樂融融的時光,生活的辛酸在相互嬉鬧相互守望的和諧氣氛中得到消解。
壹道道美味佳肴接踵而至,盤子、碟子壹個摞壹個,桌面實在擺不下了,傳菜的女子就帶走壹些吃得差不多的盤子,讓那邊幫忙洗碗碟的人去洗涮,準備下壹場的宴席。
席散時,吉慶的炮仗沖天而飛,璀璨的煙花騰空而起,壹時間絢爛而喧騰,碎紅滿地,燦若雲錦,空氣中彌漫了溫馨祥和的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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